上个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农村，生活还比较贫穷。
    记得那时，爸爸拿出全部的积蓄，扛回了全村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。
从此，我家每天晚上门庭若市。妈妈早早地就将一张大桌子放在门口，把电视机放在桌子上。一大群小孩从家里搬来高低长短不一的凳子，抢占靠前的好位子，等待观看电视节目。
    大人们有的吃完晚饭就出来了，有的端着碗赶来边吃边看，生怕错过了电视里的好节目。人们都好奇地盯着电视机，从这个小小的窗口去看外面的世界。
    一天，电视播放陕西洛川红富士苹果喜获丰收的场景。看着一树树压满枝头的红富士苹果，有的孩子直吞口水，有的孩子嘻笑着向电视机伸出小手：“给我一个红富士苹果，给我一个红富士苹果！”有几个小点的孩子竟然大声哭了起来：“我要吃红富士苹果，我要吃红富士苹果！”
    大人们各自抱回自家的孩子：“这电视里的红富士苹果只能看不能吃。”还有的哄着孩子：“明年咱家也种上几棵红富士苹果树，到时让你吃个够。”
    但是，邻居李奶奶的小孙子小宝却一直哭个不停，喊着要电视里的红富士苹果，任凭李奶奶怎么哄都不听。见孙子哭个不停，李奶奶也流下眼泪：“乖孙子，别哭了，你再哭，奶奶的心都要被你哭碎了。奶奶都还没见过红富士苹果长什么样子，今天能在电视里看见就知足了。明天奶奶给你烤红薯，我们把烤红薯当红富士苹果吃。”
    我轻轻地拉了拉李奶奶的衣袖：“奶奶，你别难过了，等我长大后，我买很多的红富士苹果给你和小宝吃。”
    李奶奶有恩于我。记得小时候的冬天，村里的壮劳力都出去挖水库、修公路。父母总是早出晚归，只有把年幼的我交给李奶奶。在那个贫困的年代，李奶奶用白粥喂饱了我，用烤红薯温暖了我……
    长大后，我离开了家乡。但我始终记得那一年我对李奶奶的承诺。在选购回乡的礼物时，我毫不犹豫地买了大包小包的红富士苹果。
    当走到村边时，我完全惊呆了，村里的坡坡岭岭、沟沟坎坎，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都种上了各种果树。
    虽然如此，我还是提着红富士苹果走进了李奶奶的家，去兑现自己的诺言。李奶奶已经90多岁了，但她仍然脸色红润、耳聪目明，只是腿脚不怎么好。我到时，她正坐在堂屋的一张沙发上，旁边放着一根拐杖。
    我像儿时一样，拿了张小板凳依偎在她的身旁。“奶奶，我给你买红富士苹果回来了。”我轻声说。李奶奶笑了笑：“小丫啊，好孩子，奶奶没几颗好牙了，咬不动红富士苹果了。”
    我从厨房拿来一把刀，把红富士苹果切开，然后用小勺慢慢地刮给李奶奶吃，像儿时她喂我一样。
    吃了几口，李奶奶突然停下来说：“我为红富士苹果代言！红富士苹果，香甜可口、入口即化，适合老人。”我笑得前仰后翻：“奶奶呀，你这从哪学的呀？”李奶奶指了指那台超大、超薄的平板电视，说：“老师在那儿，它教我的。”
    李奶奶用苍老的手抚摸我的头：“小丫啊，奶奶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好日子，奶奶知足了。”
    满满的幸福写在了奶奶布满皱纹的脸上。